摘要:陸九淵以“醫(yī)國手”自許,但“醫(yī)國”與“醫(yī)人”“醫(yī)病”不無關系,且“醫(yī)國”原是從“醫(yī)人”“醫(yī)病”而來的?!蛾懢艤Y年譜》中記載其“吾有四物湯”之語,“四物湯”者乃是治療“血疾”之良劑,蓋為陸九淵所熟諳。象山且善于補腎養(yǎng)腎,故其腎精充足,甚至能夠做到“終日不倦,夜亦不困”,“勞而早起,精神愈覺炯然”。其對各種疑難雜癥持審慎的態(tài)度,對養(yǎng)生之道也是黜虛求實,腳踏實地,尤其反對服食求仙。陸九淵還認為對于“養(yǎng)心”危害最大者就是“心病”,其云:“莫教心病最難醫(yī)。”因此強調(diào)對于“良心”的呵護、調(diào)養(yǎng)和及時的療治等環(huán)節(jié),防止出現(xiàn)“戕賊放失”等禍患,從而使之“暢茂條達”,呈現(xiàn)出一派繁茂景象,“心病”隨即就會消蹤匿跡。陸九淵還認為治理道德與治理血氣二者不可分割,但其又強調(diào)講道德之后才能夠治血氣。當然,所謂“醫(yī)國手”與一般的“醫(yī)人”“醫(yī)病”者具有很大的不同。作為一名良吏,陸九淵忠于自身的責任與使命,鞠躬盡瘁,死而后已,所以象山更強調(diào)“身或不壽,此心實壽”,指出“心”具有恒久性,亦即是說精神生命的不朽性。“心”之所以具有恒久性,因其與宇宙同體,其云:“四方上下曰宇,往古來今曰宙。宇宙便是吾心,吾心即是宇宙”,“宇宙內(nèi)事,是己分內(nèi)事。己分內(nèi)事,是宇宙內(nèi)事”,即說心既是人的主體意識,同時也是宇宙萬物的本原。這樣,就為其整個中醫(yī)哲學思想奠定了“心學”的理論基礎。
關鍵詞:陸九淵;中醫(yī)哲學;心學;醫(yī)國;醫(yī)人;醫(yī)病
陸九淵(1139—1193),字子靜,號存齋,晚年又號象山翁,學界尊為“象山先生”。南宋江南西路撫州金溪縣(今江西金溪)人。他是宋明理學中“心學”一派的開創(chuàng)者和代表人物,后人尊之為“百世大儒”。而自古以來就有“大儒必是大醫(yī)”之說,作為“百世大儒”的陸九淵也不例外,其思想學說與傳統(tǒng)中醫(yī)治療養(yǎng)生之道確然是密切相關的。不僅如此,應該說他的中醫(yī)哲學思想還是其“心學”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“醫(yī)國、醫(yī)人、醫(yī)病”三位一體
陸九淵可以說與醫(yī)藥學具有宿緣,用他自己的話來說,“家素貧,無田業(yè),自先世為藥肆以養(yǎng)生”1。到他那一代,盡管由其二兄陸九敘(1123—1187)“獨總藥肆事”2,但是耳濡目染,潛移默化,陸九淵必然會對醫(yī)藥之事了然于胸,何況陸家“食指日眾,其仰給藥肆者日益重”3,每一個家庭成員都會為藥肆的興旺發(fā)達承擔起一定的責任。對于醫(yī)藥學的研究不能不是陸九淵學業(yè)中的必修功課。因此,在《陸九淵集》中就留下了不少與醫(yī)藥學相關的內(nèi)容。
在與親友、門生的書信中,象山時常論及生老病死和中醫(yī)治療養(yǎng)生等方面的問題。其體質(zhì)素弱,十四五歲時,手足時常冰涼,在《與朱元晦》中說:“某舊有血疾,二三年浸劇,近又轉(zhuǎn)而成痔,良以為苦,數(shù)日方少瘳矣。”4又《與羅春伯》亦謂:“某夏中拜之任之命,適感寒伏枕,幾至于殆。月余少甦,又苦腸痔。”5此“血疾”乃吐血、咳血、便血諸癥狀之統(tǒng)稱,從陸九淵自述來看,其當由咳血、吐血而終至便血,所以說最后形成了痔瘡。慈湖所著《象山先生行狀》中說:“先生素有血疾,居旬日大作。越三日,疾良已,接見僚屬,與論政理如平時。”6這里透露出一個信息,陸九淵在血疾發(fā)作之后,僅用三日即獲痊愈,象山顯然知醫(yī)。人或謂是請醫(yī)者診療而愈,亦未可知。其實,《年譜》中一段話可以作為象山知醫(yī)的佐證。其曰:“論醫(yī)國:或問:‘先生見用,以何醫(yī)國?’先生曰:‘吾有四物湯。’問:‘如何?’曰:‘任賢、使能、賞功、罰罪。’”7陸九淵這里以“醫(yī)國手”自許,但“醫(yī)國”與“醫(yī)人”“醫(yī)病”關系密切,且“醫(yī)國”原是從“醫(yī)人”“醫(yī)病”而來的。“四物湯”者乃是治療“血疾”之良劑,蓋為陸九淵所熟諳,在《與包詳?shù)馈罚ㄋ模┲姓f:“某年來氣血殊憊,頗務養(yǎng)息,然亦不遂所志。”8這顯然是他調(diào)治“血疾”的階段,其中必然包括服用“四物湯”等在內(nèi)。因此,有必要在此對于“四物湯”做一簡要介紹。該方出自宋徽宗時期編纂而成的《太平惠民和劑局方》,為中醫(yī)“四大方證”之一,以“調(diào)益榮衛(wèi),滋養(yǎng)氣血”9為其功能,具體方劑組成:當歸、熟地、白芍、川芎。當歸入心脾生血為君,熟地入心腎滋血為臣,白芍入肝脾斂陰為佐,川芎通行血中之氣為使。此乃補血、養(yǎng)血之通劑,在《中醫(yī)四大方證治要》中說:“陰血乃人體生化之本,無陰則陽無以生,血不足,氣亦難附;而血旺,氣亦必盛。故氣血調(diào)和,乃人體陰陽之本,而補血養(yǎng)血,四物湯為首。”10“四物湯”善于補血養(yǎng)血,故對于治療陸九淵“血疾”之證療效突出,竟能達到“越三日,疾良已”。由此可見,陸九淵知醫(yī)并非虛言。然而,能治“血疾”也不能遂其所志,因陸九淵并非僅以“醫(yī)人”“醫(yī)病”為目的,曾言:“仰首攀南斗,翻身倚北辰。舉頭天外望,無我這般人。”11他是把宇宙萬物都囊括于心中的大儒,豈能做一區(qū)區(qū)“提囊行藥”之人?陸九淵實乃以“醫(yī)國手”自許,所以他開出的“四物湯”就不是“當歸、熟地、白芍、川芎”,而是“任賢、使能、賞功、罰罪”。此“四物湯”以“任賢”為“君”即主藥,可見陸九淵對人才的重視,在《刪定官輪對劄子》中說:“臣嘗謂事之至難,莫如知人,事之至大,亦莫如知人。人主誠能知人,則天下無余事矣。”12知人善任,任人唯賢,這是國家興旺的關鍵舉措。“使能”為此“四物湯”之“臣”,就是說起到輔助作用,其實也是一種具體的操作,因為能夠“任賢”則必會“使能”。以“賞功”為此“四物湯”之“佐”,按照中醫(yī)學的說法,“佐”是協(xié)助主藥治療附帶的病并能夠抑制主藥的不良效果,也就是說陸九淵認為,即使對于“賢”或“能”也要實行激勵政策,使賢能者不至于受到冷落或輕視,并不斷激發(fā)其自身的內(nèi)在活力。而“罰罪”為此“四物湯”之“使”,即引導藥物直達疾病所起之處,其顯然起到清理各種弊端的作用,以確保國之能“醫(yī)”且能“醫(yī)”好。唐代名醫(yī)孫思邈云:“古之善為醫(yī)者,上醫(yī)醫(yī)國,中醫(yī)醫(yī)人,下醫(yī)醫(yī)病。”13當然,象山所說的“醫(yī)國”,與孫思邈所說的“醫(yī)國”有著很不相同的內(nèi)涵。但其又能“醫(yī)人”“醫(yī)病”,以所謂“上醫(yī)”而兼顧“中醫(yī)”“下醫(yī)”,關注現(xiàn)實世界中的“人”,的確是值得稱許的。
陸九淵對于生死無常,疾病殺人頗多感慨。如曰:“劉淳叟前月初冒暑歸自臨江,病痢踰旬,竟不起,可哀可哀!”14十日不見,劉淳叟因患痢疾已成故人,可嘆人命在倏忽之間。其四兄陸九韶(1128—1205)之子“賦質(zhì)純雅,少贊家政,事上使下,真無間言,又博通經(jīng)史,射御筆札皆絕出等夷,琴尤高,平時業(yè)比者,皆在下風。今年二十有六,春末無疾,一夕笑談間,奄然長逝,極為痛心!”15在《與包顯道》(一)中說:“前此朱繹之歸時,正以暨侄物故,方治棺斂,不睱作書。此子盜汗之疾,日深一日,易醫(yī)更藥,或暫有小效,旋又復作,而前藥輒不效。醫(yī)家知脈者久以為難治。然在人情,不能無僥幸其復生之意。一旦至此,苦痛何可言。先兄不五十而棄世,此子又復夭逝,事不可曉有如此者。”16此乃其五兄陸九齡(1132—1180)之子。兩個侄子之早夭令象山痛斷肝腸。正所謂“生死事大,無常迅速”,如何祛病延年,養(yǎng)生保健,使得生與死之間的距離盡量擴大,這也是陸九淵經(jīng)常討論的話題。其云:“人之病有易醫(yī)者,有難醫(yī)者。非必不可醫(yī),為其病奇怪,非如平常在表當汗,在里當下,可執(zhí)常方而治之耳。”17這是在論疑難雜癥。就是說如果遇到容易治療的疾病,其有明顯的治則可以遵循,即“在表當汗,在里當下,可執(zhí)常方而治之耳”。但是,一旦遇到“怪病”,那就不是一般的醫(yī)者能夠診治的,當尋求“明醫(yī)”或“良醫(yī)”,而絕不能托付于“庸醫(yī)”或“妄醫(yī)”。所以,陸九淵又說:“如人形貌未改,而臟器積傷,此和扁之所憂也。”18所謂“和扁”,即醫(yī)和與扁鵲。醫(yī)和是春秋時期秦國的良醫(yī),曾為晉平公治病,認為其疾不可治,提出六淫致病說,影響深遠。扁鵲是春秋時期的明醫(yī),其最有名的事跡即曾游醫(yī)虢國,巧治虢國太子“尸厥癥”,使之起死回生。陸九淵所說的“人之形貌未改,而臟器積傷”,在古代絕對屬于疑難雜癥,因為其時并無先進的診斷設備,所以只有遇到像醫(yī)和與扁鵲這樣的“明醫(yī)”或“良醫(yī)”,方可起之于病榻之上。陸九淵深明此理,其云:“今夫藥石之儲,不能皆和平也,而悍毒者有之;不能皆真良也,而偽蠹者有之。彼良醫(yī)之游于其間,審病者之脈理,知藥石之性味,擇之精而用之適其宜。是以百發(fā)而百中。至非能醫(yī)者,而以其病而游焉。概取而試之,茍其不中,得無遇毒以益病而戕其身也哉?不明乎理,而惟書之信,取之不當,以至于悖理違道者,得無類是乎?故曰:‘盡信書,不如無書。’”19良醫(yī)對于“藥石”要知其性味,擇其精者即所謂道地藥材,然后結(jié)合脈理,細察病情,了然于胸,方能為患者處方施藥。至于某些所謂“醫(yī)者”不明其病理,貿(mào)然用藥,也不論對于疾病是有益或是有害,只是按照書本上所寫去做,以至于“悖理違道”,造成不應有的后果,這也就是“盡信書,不如無書”真實含義。因此,陸九淵說:“千虛不搏一實,吾平生學問無他,只是一實。”20治療疾病與做任何事情一樣,都要實實在在,實事求是。其顯然是“實學”的服膺者。
因此,陸九淵的養(yǎng)生之道也是黜虛求實,腳踏實地,尤其反對服食求仙。其云:“求長生不死之藥,悅妄人之言,從事于丹砂、青芝、鍛爐、山屐之間,冀蓬萊瑤池可至,則亦終苦身亡家,伶仃而后已。”21服餌之法屬于道教神仙方術,即所謂“外丹”,其以長生不死為最終追求,在深山筑爐煉丹,而以丹砂、青芝等礦物和植物為“上品仙藥”,殊不知“蓬萊瑤池”之仙境未至,尋仙者卻先已孤苦伶仃,拋家舍業(yè)了。象山認為不僅如此,“入佞人之說,以求長生不死之術,則恐瑤池蓬萊終不能至,而蕞爾之身將斃于鍛爐山屐之間矣。”22就是說由于“仙丹”含有毒性,服食之后往往會致人于死地,因此所追求之仙境永遠也不可能達到,這種所謂“養(yǎng)生”實乃害生。在象山看來,調(diào)養(yǎng)血氣,充完精神,就是養(yǎng)生。他說:“有一段血氣,便有一段精神。”23又說:“人無貴賤皆向善,氣質(zhì)不美者亦革面,政所謂脈不病,雖瘠不害。”24《年譜》中有這樣一段記載。章仲至云:“先生講論,終日不倦,夜亦不困,若法令者之為也。動是三鼓,學者連日應酬,勞而早起,精神愈覺炯然。問曰:‘先生何以能然?’先生曰:‘家有壬癸神,能供千斛水。’”25在這里涉及中醫(yī)典籍《黃帝內(nèi)經(jīng)素問》的相關學說?!端貑?middot;臟氣法時論》曰:“腎主冬,足少陰太陽主治,其日壬癸,腎苦燥,急食辛以潤之,開腠理,致津液,通氣也。”王冰注曰:“少陰,腎脈。太陽,膀胱脈。腎與膀胱合,故治同。壬癸為水,北方干也。辛性津潤也。然腠理開,津液達,則肺氣下流,腎與肺通,故云通氣也。”26所謂“壬癸”乃指“腎”?!端貑?middot;上古天真論》曰:“腎者主水,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。”27《素問·六節(jié)臟象論》又曰:“腎者,主蟄封藏之本,精之處也。”28王冰注曰:“地戶封閉,蟄蟲深藏,腎又主水,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,故曰腎者主蟄封藏之本,精之處也。”29顯然,腎所藏之精既有先天之精,又有后天五臟六腑之精,可謂“精府”,故腎也被中醫(yī)稱為“命門”。精、氣、神乃人之三寶,精滿則氣壯,氣壯則神旺,三者關系密切,“精”乃生命的本源,“氣”乃生命的動力,“神”乃生命的體現(xiàn)。陸九淵所謂“家有壬癸神,能供千斛水”,是說自己善于補腎養(yǎng)腎,故腎精充足,猶如存儲千斛之水可以源源不斷得到供給。由于精滿、氣足、神旺,所以陸九淵能夠做到“終日不倦,夜亦不困”,“勞而早起,精神愈覺炯然”。這一記載顯然真實可信,因其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是可以做到的。
對于《黃帝內(nèi)經(jīng)素問》,陸九淵的確有過研究,其在《與涂任伯》書中云:“《素問》之書,乃秦漢以后醫(yī)家之書,讬之黃帝、岐伯耳。上古道純德備,功利之說不興,醫(yī)卜之說亦不如是。比見足下好誦其言,特未講學不知其非耳。某氣稟素弱,年十四五,手足未嘗溫暖。后以稍知所向,體力亦隨壯也。今年過半百,雖少加衰于壯時,然以足下之盛年,恐未能相逮也。何時合并,以究斯義。”30當然,關于《素問》的成書年代,北宋時期,司馬光、邵雍、程顥、程頤等人已有討論,同時代的朱熹也有自己的看法,他們的認識與陸九淵所說大致相近,那就是否定《素問》是黃帝及其臣下所作。當然,他們認為《素問》成書于戰(zhàn)國至西漢時期,與今人所論也大致相同。31然而,在這段話中,《素問》的成書年代問題并不是重點,他的真實意思是說,《素問》中也有講錯的地方,那就是不應該過分強調(diào)先天的稟賦,如說“丈夫八歲,腎氣實,發(fā)長齒更;二八,天癸至,精氣溢瀉”32之類。陸九淵以自己為例,十四五歲時手足還未溫暖,說明腎氣、腎精尚未充實,顯然先天的稟賦恐怕也是因人而異的,不能一概而論。所謂“后以稍知所向”,即懂得如何補腎養(yǎng)身,培補元陽,體力也就漸漸強壯起來?,F(xiàn)在盡管已經(jīng)年過半百,雖然比不上壯年之時,但正處在盛年的涂任伯尚不能與自己相比,說明涂任伯雖然喜讀醫(yī)書,但并沒有真正讀懂,象山認為不能拘泥于古書中的一些言語,只有結(jié)合自身的親歷親為,方能夠獲得實效。故而陸九淵說:“昔人之書不可以不信,亦不可以必信,顧于理如何耳。”33又說:“然而古者之書不能皆醇也,而疵者有之;不能皆然也,而否者有之。真?zhèn)沃噱e,是非之相仍,不通乎理而概取之,則安在其為取于書也?”34古書中的內(nèi)容要“通乎理”“顧于理”,就是能夠與實際狀況、實際經(jīng)驗相吻合,否則,即使是“圣人”所作亦可懷疑。象山對此有一個正確的認識,即謂:“精神不運則愚,血脈不運則病。”35精神的運用和血脈的運行則是人后天發(fā)展所必需的促進劑。所以,象山這里對《素問》的指責應該說還是有其合理之處的,盡管醫(yī)書所言為一般狀況,但是每一個人的特異稟賦也是不容忽視的。
陸九淵對于醫(yī)藥學的認識,盡管具有比較復雜的因素,但從以上的論述可知,他并非僅以普通醫(yī)者的身份來看待疾病、醫(yī)藥、治療方法以及養(yǎng)生諸問題,而是一位涵泳深沉、睿智通達的儒者,把自己的人生智慧和哲人之思,甚至治國理政的設想,都通過對于醫(yī)學研究而闡發(fā)出來,從而形成了一種極富特色的中醫(yī)哲學思想觀念。
“保吾心之良”與“吾心即是宇宙”
前面已經(jīng)提到陸九淵的中醫(yī)哲學思想,就是其“心學”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,那么,象山“心學”如何與其所理解并掌握的中醫(yī)學知識相互融會、相互發(fā)明的呢?這其中確實有不少頗有價值的問題值得關注與探討。
在答弟子詹阜民所問時,陸九淵認為自己學問“因讀《孟子》而自得之”36。其在《與路彥彬》中說:“竊不自揆,區(qū)區(qū)之學,自謂孟子之后,致是而始一明也。”37因此王陽明說:“陸氏之學,孟氏之學也。”38全祖望在《象山學案序錄》所下的按語亦謂:“象山之學,先立乎其大者,本乎孟子,足以砭末俗口耳支離之學。”39筆者以為,陸九淵“先立乎其大者”,具體到中醫(yī)哲學就是孟子的“養(yǎng)心”之說。其對孟子“養(yǎng)心莫善于寡欲”有一段專門的闡發(fā),現(xiàn)錄于下:
將以保吾心之良,必有以去吾心之害。何者?吾心之良吾所固有也。吾所固有而不能以自保者,以其有以害之也。有以害之,而不知所以去其害,則良心何自而存哉?故欲良心之存者,莫若去吾心之害。吾心之害既去,則心有不期存而自存者矣。
夫所以害吾心者何也?欲也。欲之多,則心之存者必寡,欲之寡,則心之存者必多。故君子不患夫心之不存,而患夫欲之不寡,欲去則心自存矣。然則所以保吾心之良者,豈不在于去吾心之害乎?40
在陸九淵看來,善良之本心,元是與生俱來的,此“良心”之所以不能自我保護,是因為“有以害之”者存在。如果僅知道存在著“有以害之”者,但又不知道如何去“害”,仍然于事無補。只有真正去除“有以害之”者,則“良心”就能夠安然無恙的存在。那么,害吾良心者究竟為何也?象山一言以蔽之,“欲也”。也就是說,欲望太多良心則自存者必寡;反之,欲望愈少則良心自存者必多。因此,作為君子不必害怕“良心”不能自存,而是要致力于如何減少欲望。沒有過多的欲望,心就能恬然自適了。所以說,要保護好自己的良心,就必須要消除“吾心之害”也就是“去欲”。老子所謂“不見可欲,使民心不亂”(《道德經(jīng)》第3章),強調(diào)的是“不見”,認為欲望是從外界而來的。而孟子“養(yǎng)心莫善于寡欲”,則是從自身找出原因,開啟了自我修養(yǎng)的模式。陸九淵發(fā)揮了孟子的這一思想,并指出:“今有難說處,不近前來底又有病,近前來底又有病。世俗情欲底人病卻不妨,只指教他去彼就此。最是于道理中鶻突不分明人難理會。某平生怕此等人,世俗之過卻不怕。”41意思是世俗中人的情欲之病并不難治療,難的是那些對于道理疑惑不定之人,因為這種人不懂得什么是“吾心之良”什么是“吾心之害”,所以無法理解孟子的“養(yǎng)心”“寡欲”之說。象山嘆曰:“吾人不幸生于后世,不得親見圣人而師承之,故氣血向衰而后至此。”42心為一身之主,心不得養(yǎng),自然氣血衰弱而精力疲憊。在陸九淵看來,道德之心與肉體之心是不能截然區(qū)分的,治理道德與治理血氣自然是密不可分的。李存山教授指出:“是治了血氣才能夠講道德呢?還是講道德才能夠治血氣呢?如果說人在治血氣之后才能夠講道德,那么道德就是后天形成的;如果說人本來就有道德觀念,所以才能夠治血氣,那么道德就是先天存在的。這是以后中國哲學史上長期爭論的焦點,即道德起源問題。”43這里講到血氣與道德的關系問題,對于認識象山這一思想具有啟發(fā)性。象山說:“人之精爽,負于血氣,其發(fā)露于五官安得皆正?不得明師良友剖剝,如何得去其浮偽,而歸于真實?又如何得能自省、自覺、自剝落?”44血氣既是人生命的基礎和本質(zhì),同時又是各種生理欲望產(chǎn)生的重要因素,因此在生命存在的同時,人的精神也受到欲望的侵擾而出現(xiàn)種種“邪念”,所以必須有明師良友加以“診治”,方能夠“自省、自覺、自剝落”,復歸于“純?nèi)恢辽?rdquo;的本心亦即良心。顯然,他的意思是血氣在先。但是,陸九淵又說:“天理人欲之分論極有病。自《禮記》有此言,而后人襲之。《記》曰:‘人生而靜,天之性也;感于物而動,性之欲也。’若是,則動亦是,靜亦是,豈有天理物欲之分?若不是,則靜亦不是,動亦不是,豈有動靜之間哉?”45其反對“天理人欲之分論”應該就包含了將道德與血氣視為一體的認識,就是說人之有生之初即天理人欲共存。不過,陸九淵還是更傾向于講道德才能夠治血氣,也就是說他更重視后天的道德教化和道德修養(yǎng),如說:“人未知學,其精神心術之運與此背道馳。一旦聞正言而知非,則向來蹊徑為之杜絕。若勇于惟新,固當精神筋力皆勝其舊。”46就是說如果沒有經(jīng)過正人君子的教化,那種恣情縱欲之人尚顯示出血氣強盛之勢,一旦懂得自己所作所為實屬歪門邪道后,頓時陷入失意與煩惱之中。不過經(jīng)此變化,其定能夠幡然悔悟,洗心革面,杜絕以往之所作所為,提升道德修養(yǎng)層次之后,心理面貌必然會煥然一新,其精力筋骨亦定能勝過以前。由此可以知道,與“養(yǎng)心”之術捍格不入的“欲”,并非一般的飲食男女而是恣情縱欲,即過度的、無節(jié)制的欲望,既影響人的道德節(jié)操同時也有損于人的身體健康。陸九淵雖然認為治理道德與治理血氣二者不可分割,但其又強調(diào)講道德之后才能夠治血氣。顯然,陸九淵中醫(yī)哲學的認識傾向主要還是認為血氣治理在先而道德治理在后的。由此可見,與“血氣”相關的道德問題在中醫(yī)哲學中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(huán),因為在其看來,養(yǎng)德是養(yǎng)生的前提和條件。
陸九淵認為,對于“養(yǎng)心”危害最大者就是“心病”,其云:“莫教心病最難醫(yī)。”47此語雖可在趙州禪師語錄中查到48,但是,早在儒家經(jīng)典《易經(jīng)》中就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心理疾患的描述,《豐卦》六四爻辭中有“往得疑疾”之語,高亨謂:“疑疾,多疑之病,精神病之一種。”49李鏡池則釋為:“疑疾:怪病。疑,或借為癡,瘋癡。”50高、李二氏將“疑疾”俱釋為精神或心理疾病,無疑是正確的。《易傳·說卦》曰:“坎為水……為加憂,為心病”51,明確提到了“心病”二字。而在《易經(jīng)·豐卦》卦辭則有“勿憂”一語,具有某種告誡和警示作用,顯然這也可以算是最原始的心理治療方法。至孟子出,方有“養(yǎng)心”“寡欲”之說,從一定意義上來說,這是對醫(yī)治“心病”的進一步的理論概括。陸九淵則謂:“古之教人,不過存心、養(yǎng)心、求放心。此心之良,人所固有,人惟不知保養(yǎng)而戕賊放失之耳。茍知其如此,而防閑其戕賊放失之端,日夕保養(yǎng)灌溉,使之暢茂條達,如手足之捍頭面,則豈有艱難支離之事?”52陸九淵沿襲的盡管是孟子性善論的思想體系,但很明顯的一點,陸九淵更加強調(diào)對于“良心”的調(diào)養(yǎng)和及時的療治等環(huán)節(jié),防止出現(xiàn)“戕賊放失”等禍患,時時處處加以細心呵護,使之“暢茂條達”,即呈現(xiàn)出一派欣欣向榮的茂盛景象,“心病”從而就會自然而然的消蹤匿跡。在《與陳正己》中,象山則謂:“足下不獨體病,亦有心病。足下之體病,亦心病有以重之。足下近日謂所學與曩者異,直去遼入薊耳。向在都下,見足下行步瞻視,若忘若遺,夜臥多寐語,肢體屈伸不常,皆由足下才氣邁往而學失其道,凡所經(jīng)營馳騖者,皆適以病其心耳。古之學者以養(yǎng)心,今之學者以病心。”53其認為陳正己一味的追名逐利,陷溺其中,已經(jīng)忘卻所學的圣人之道,致使與以往判若兩人。其不僅身體有病,而且“心病”更加嚴重。象山以其嫻熟的“望診”和“問診”即可明了,如“行步瞻視,若忘若遺,夜臥多寐語,肢體屈伸不常”,走路低頭下視,心神不定,好像遺忘了什么似的;夜夢頻仍,囈語不斷,肢體屈伸也無常態(tài)。這些癥狀皆由“心病”所引起。所以其嘆曰“古之學者以養(yǎng)心,今之學者以病心”。象山告誡之曰:“顧其心茍病,則于此等事業(yè),奚啻聾者之想鐘鼓,盲者之測日月,耗氣勞體,喪其本心,非徒無益,所傷實多。”54患此“心病”則與名山事業(yè),成圣成賢,可謂絕緣了。而且“耗氣勞體,喪其本心”,簡直就是走上了絕路。因此,必須做到“能頓棄勇改,無復回翔戀戀于故意舊習,則本心之善乃始著明。營營馳騖之私,憂思抑郁之意,當冰釋霧晴矣。喜進參苓等藥,補助氣血,俟體力強健,乃博觀前言往行,詳考古今興亡治亂、是非得失,茍不懈怠,自當循循以進,不至左見背馳矣”55。既要痛改前非,革除舊習,使得本心固有之善重現(xiàn)光明,憂思抑郁等惡劣心情,如冰消雪化,而重見晴日,這是“治心”之術。另外,還要服用人參,茯苓等藥,補助血氣。其實,象山這里很可能說的是“中醫(yī)四大方證”之首的“四君子湯”,其也出自《太平惠民和劑局方》,由四味藥組成,即人參、白術、茯苓、甘草。其曰:“治榮衛(wèi)氣虛,臟腑怯弱,心腹脹滿,全不思食,腸鳴泄瀉,嘔噦吐逆,大宜服之。”56因氣味甘和,而被稱為“君子”,為補氣健脾之通劑。經(jīng)過服用“四君子湯”等的調(diào)理,體力就能夠逐漸強壯。然后,學問道德不斷精進,成為身健神旺、德行純粹之君子。這里顯示出象山治療“心病”的特點和優(yōu)長,那就是說,盡管“心病”要用“心藥”醫(yī)治,但同時運用“百草之藥”治療也是不可或缺的??梢哉f,治療“心病”與“儒”、與“醫(yī)”都有著密切的關系。當然,“心藥”的重要性,更為陸九淵所關注,其云:“然恐懼憂驚每每過分,亦由講之未明,未聞君子之大道,與《虞書》所謂‘儆戒無虞’,《周書》所謂‘克自抑畏’,《中庸》所謂‘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懼者其所不聞’者,亦不可同年而語也。蓋所謂儆戒、抑畏、戒慎、恐懼者,粹然一出于正,與曲肱陋巷之樂、舞雩泳歸之志不相悖違。若凋零窮蹙,弗協(xié)于極,名雖為善,未得其正,未離其私耳。不志于學,雖高才美質(zhì),博物洽聞,終亦累于其私,況下才乎?”57諸如出現(xiàn)過度恐懼、憂驚等“心病”癥狀,那是沒有找到有效的“心藥”,而在《虞書》《周書》《中庸》等儒家經(jīng)典中就有儆戒、抑畏、戒慎之類論述就是最具療效的“心藥”,與孔門“曲肱陋巷之樂”“舞雩泳歸之志”若合符節(jié),專治“凋零窮蹙”之病,使得為善之本心因“拋棄私累”而歸于醇正。
除此之外,陸九淵還認為人心應“靜”,他說:“安詳沉靜,心神自應日靈,輕浮馳騖,則自難省覺,心靈則事事有長進,不自省覺,即所為動皆乖繆,適足以貽羞取誚而已。”58當然要使“心”安詳沉靜,也是需要“功夫”的,弟子詹阜民記曰:
先生舉“公都子問鈞是人也”一章云:“人有五官,官有其職,某因思是便收此心,然惟有照物而已。”他日侍座無所問,先生謂曰:“學者能常閉目亦佳。”某因此無事則安坐瞑目,用力操存,夜以繼日。如此者半月,一日下樓,忽覺此心已復澄瑩。中立竊異之,遂見先生。先生目逆而視之曰:“此理已顯也。”某問先生:“何以知之?”曰:“占之眸子而已。”因謂某:“道果在邇乎?”某曰:“然。昔者嘗以南軒張先生所類洙泗言仁書考察之,終不知仁,今始解矣。”先生曰:“是即知也,勇也。”某因言而通,對曰:“不惟知勇,萬善皆是物也。”先生曰:“然,更當為說存養(yǎng)一節(jié)。”59
這種終日靜坐,閉目塞聽,寂然收心,夜以繼日,長達半月之久,實為養(yǎng)心寡欲之絕佳功夫。前人以為象山閉目靜坐之法沿襲了禪宗的“參禪打坐”之法,并非全無道理,前引“莫教心病最難醫(yī)”之語亦為禪語,但陸九淵不過僅以此為治療“心疾”的方法或手段,并不是從認識論上來著眼的。能夠收心、養(yǎng)心,才能夠提升自身的善性,象山說:“人精神在外,至死也勞攘,須收拾作主宰。收的精神在內(nèi)時,當惻隱即惻隱,當羞惡即羞惡,誰欺得你?見得端的后,當涵養(yǎng),是甚次第。”60這正是陸九淵一向提倡的“尊德性”之學,重視守靜的內(nèi)省功夫,也符合其“心即理也”61的理論宗旨。陳淳認為:“象山教人終日靜坐,以存本心,無用許多辯說勞攘。此說近本,又簡易直捷,后進易為竦動。若果是能存本心,亦未為失。”62顯然持一種肯定的態(tài)度。盡管朱熹等人認為陸九淵“近禪”,但是象山認為佛老所謂的“斷棄”之學并不合于“道”,其曰:“富貴利達之不足慕,此非難知者。仙佛之徒,拘曲之士,亦往往優(yōu)于斷棄,而弗顧視之。彼既自有所溺,一切斷棄,亦有何難?但一切斷棄,則非道矣。知道之士自不溺于此耳,初未嘗斷棄之也。”63高棲遐遁,遠離塵世,即謂“一切斷棄”,在陸九淵看來不過是懦夫行為,是與儒家救世利民之追求背道而馳,所以作為“知道之士”其絕不會陷溺于此中,即使有所“斷棄”也不過是養(yǎng)心之手段。其實陸九淵也并沒有否定“道問學”,他不過是說“先立乎大者”,然后讀書窮理而行君子之道。象山之所以要“保吾心之良”,強調(diào)養(yǎng)心的重要性,與其整個心學理論體系是密不可分的。他除了認為“心”與“理”相同之外,還把宇宙萬物包羅于心中。其云:“四方上下曰宇,往古來今曰宙。宇宙便是吾心,吾心即是宇宙”64,“宇宙內(nèi)事,是己分內(nèi)事。己分內(nèi)事,是宇宙內(nèi)事”65,因此,養(yǎng)心就不再是一己的私事,而是關乎宇宙萬物的“大公”,充分體現(xiàn)了一種以天下之事為己任的宏闊氣度。而且,“道德意識既然被提升為普遍原則,因此,只要存養(yǎng)、固守此心,就是心理合一境界,簡易又明白”66。陸九淵所謂“心”既是人的主體意識,同時又是宇宙萬物的本體,所以其治理血氣、存養(yǎng)良心、懲忿窒欲、戒慎恐懼等皆以此為基本出發(fā)點的,袒露出一代心學大師探索“吾心”與“宇宙”之間關系的心路歷程。
陸九淵由于精通醫(yī)道,其先“尊德性”而后“道問學”,頗與醫(yī)家“固本培元”“扶正袪邪”以至于“德全不危”之治病養(yǎng)生途徑相似。固本培元是鞏固生命的基礎,培養(yǎng)人體的精、氣、神;扶正袪邪即為扶助正氣,祛除病邪。象山“先立乎其大者”,“保吾心之良”,“去吾心之害”,收心、治心、養(yǎng)心,就是另一形式的“固本培元”“扶正袪邪”,由此才能夠達到身健神旺,德行純粹之目的,進入“居廣居,立正位,行大道”67,“宇宙”與“吾心”通而為一之境界,最終實現(xiàn)其成圣成賢之愿望,而與醫(yī)家所謂“德全不危”68之說具有非常相似之處,都是要達到某種終極目標。
結(jié) 語
縱觀象山一生僅得五十四個春秋,尚未達到所謂“下壽”,但因其先天稟賦甚弱且素有宿疾,且晚年又過度操勞,所以在那個時代也不能算是短命而死。正是由于陸九淵精通醫(yī)療養(yǎng)生之道,深諳“精神不運則愚,血脈不運則病”之理,自青年時代不斷提升自己生命的活力,并能以“四物湯”治愈所患之“血疾”,至于“最難醫(yī)”之“心病”,因其“安詳沉靜,心神自應日靈”而愈,其得力于“醫(yī)人”“醫(yī)病”之處可謂多矣。然而,說到“醫(yī)國”此乃“上醫(yī)”之事,在這里卻與“中醫(yī)”“下醫(yī)”似乎判然兩途。陸九淵晚年知荊門軍,以慷慨赴死之氣概來擔當“醫(yī)國手”,其自謂“朝夕潛究密考,略無少暇,外人蓋不知也”69,又說:“某憂苦之余,疾病益侵,形神俱瘁,非復昔時。”70可見,“醫(yī)國”是要朝夕惕厲,宵衣旰食,身臨危境,不敢稍懈,只能是鞠躬盡瘁,死而后已。修郡城,建軍學,督管理,通商貿(mào),穩(wěn)邊防,“醫(yī)國”的千鈞重擔使其舊病復發(fā),終至猝然卒于任所,未能得享天年。但對于陸九淵來說“醫(yī)人”“醫(yī)病”應該服從于“醫(yī)國”,如果在“良醫(yī)”與“良相”之間可以做出抉擇的話,其自會義無反顧地選擇后者。象山在《荊門軍上元設廳皇極講義》中說:“皇建其有極,即是斂此五福以錫庶民。”71五福以“壽”為先72,由此可知,陸九淵不會不考慮壽命的問題。但是,他又說:“身或不壽,此心實壽。”73顯然其真正看重的并非是肉體的長生久視,而在于精神生命的不朽。不過沒有肉體生命的存在,則一切功名事業(yè)都失去了可能實現(xiàn)的基礎,所以這就成為象山研究醫(yī)藥學的重要動因。不過,陸九淵中醫(yī)哲學的觀念和方法盡管具有獨特性與復雜性,但由于象山以“醫(yī)國”為己任,突出“養(yǎng)德”的作用,尤其重視“心壽”的地位。“心”之所以具有恒久性和不朽性,因其與宇宙同體,這與他所強調(diào)的“宇宙便是吾心,吾心即是宇宙”等觀念則是密不可分的,從而也反映出心本原論是陸九淵中醫(yī)哲學思想的理論基礎。
注釋:
- 陸九淵:《陸九淵集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0年,第322頁。
- 陸九淵:《陸九淵集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0年,第322頁。
- 陸九淵:《陸九淵集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0年,第322頁。
- 陸九淵:《陸九淵集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0年,第180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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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陸九淵:《陸九淵集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0年,第100頁。
- 陸九淵:《陸九淵集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0年,第101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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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陸九淵:《陸九淵集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0年,第382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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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陸九淵:《陸九淵集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0年,第57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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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《尚書·洪范》曰:“五福:一曰壽,二曰富,三曰康寧,四曰攸好德,五曰考終命。”
- 陸九淵:《陸九淵集》,北京:中華書局,1980年,第284頁。